“矜如，在家没啊，来开门。”饭点刚过，三姐便带着秦杰跑到沈矜如房门前扯着嗓子喊。
秦杰平时鲜少在镇上走动，好些人家中都没去过，再加上这房子是前两年新砌的，跟别处的屋子明显不同，因此很是新鲜的四处打量。
门前摆了不少盆栽，只是有几株稍显憔悴，看得出来主人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
“矜如，矜如。”要说三姐这嗓门，秦杰听着也有些汗颜，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
里面没人应声，秦杰在门口踌躇了一番，正想上前敲门，方才毫无回应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后。
秦杰在县城呆的久了，也见过不少长得不错的异性，可见到门后的女人，秦杰还是怔愣了。
她神色清淡，脸上未施粉黛，可那眉眼却是精致得很，明眸皓齿，看见门外的秦杰和三姐，脸上露出了客套的微笑，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三姐，不好意思，刚才在后屋，没听清。”沈矜如似乎并不介意方才三姐在自家门口大喊大叫，反而轻声歉意道。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三姐双眉一挑，笑呵呵地说着。
秦杰盯着面前的女人出了神，一直到自家姑妈暗示自己出声，他才恍若初醒。面对着沈矜如还有些羞涩：“你..你好。”
三姐看到秦杰这副模样，心里就晓得了，怕是没见过像沈矜如这样模样俊俏的吧，果真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哩。
“你好。”沈矜如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可那眼神疏离分明。
“站门口干啥呢，不是来看房子么，矜如，不请咱们进去？”三姐说完这话，也不等沈矜如开口，便自顾自地拉着秦杰朝屋里走去，顺便介绍着秦杰的身份：“这是我侄子，在县城机关单位上班，出息得很哩。”
三姐的话语带着傲意，平日里跟别人说起的时候，也总是强调自己有个在县城机关单位上班的侄子。
秦杰此时却有些脸庞发热，不知怎地，他此刻万般不情愿从姑妈嘴里听到夸赞自己的话，尤其是看见啥沈矜如平静无澜的神情后，更觉得窘迫了。
客人进了门，沈矜如在茶几上放了两只干净的陶瓷杯，倒上热水，这才在旁边坐下。
客厅里的家具寥寥无几，显得十分空旷。秦杰四处打量了一番，一眼就望到了角落边上那张黑白遗照，照片里的男人平凡普通，再看眼面前的女人，秦杰不禁瞥了瞥嘴，恶毒地想着，这么漂亮的女人，也难怪这房子主人走的早了，消受不起哟。
青色陶瓷杯上氤氲着几丝热气，三姐进门之后话就没有停过，可是三句不离自家侄子，这架势，倒不像是来看房子的了。
“姑妈，还是聊聊房子吧。”秦杰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三姐，也不等对方回话，他看着沈矜如径直开口道：“沈小姐，我想确认一下，这房子你是确定要卖了吗？”
沈矜如进门后就没怎么开过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秦杰这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倒是得了她几丝好感，于是也不吝啬地微笑道：“是的，越快越好。”
接下来的话三姐就插不上嘴了，她坐在一旁看着侄子跟沈矜如你来我往一问一答，气氛和谐的很，一股子无名火就蹿了出来。侄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何时见他对谁这么客气殷勤过？
还不是因为沈矜如生的好看？
“...是这样的，我单位的领导正好嘱托我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房子，正巧赶上你了。沈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今天回去跟领导说说，要是合适的话马上联系你。”秦杰越说越起劲，这一下就把自己的目的直言了当地说了出来，完全没在意一旁姑妈的脸色。
“这..”沈矜如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还以为是你要看房子呢。如果麻烦的话还是算了..”
她觉得这也许是秦杰的托词，人家可能没看上这房子，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推了呢？毕竟上头的领导，怎么会想在这偏僻小镇上买房子呢？
“不不，不麻烦不麻烦，这样吧，我现在就给我们领导打电话。”秦杰生怕沈矜如不相信似的，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键盘上头敲打了几下，拨通了单位赵处长的电话。
一边的三姐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给秦杰使了好几个眼色都被对方忽略过去，本想拦着他打电话，没想到秦杰先一步站起身走到门外去了。
隐隐约约的，还传来对话的声音。
沈矜如开棋牌室的时候，三姐就是常客，这两年相处下来，多少还是了解对方脾气的，现在一看三姐的脸色，沈矜如便知道定是秦杰的举动让她不悦了。
沈矜如并没有出声，三姐望向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火苗，她也只当没看见。本来么，她的目的就是早点把这房子脱手了，至于谁买，她并不在意。
“诶，好好好，赵处长，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行行行，我知道，对对...”秦杰边挂电话边朝里面走着，红光满面地冲着沈矜如说道：“沈小姐，明天我领导来看房子，你成不成？”
沈矜如一愣，再看三姐跟秦杰两人完全不同的神情，顿了两秒才答道：“成。”
——
“汛儿，家里没酱油了，你去小卖部捎一瓶回来。”陆英彩走到楼梯口，冲楼上喊道。她中午做饭的时候家里的酱油已经见了底，这会儿把厨房收拾完才想起来。
儿子昨晚回家后就一直闷在房间里，正好也让他出去透透气，这孩子，老一个人待着闷坏了可怎么办。
伍汛正坐在书桌前，听见楼下陆英彩的喊声，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瞥见放在书桌边的礼品袋子，沉了半晌还是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陆英彩手里拿着抹布，刚想着要不要再去喊两声，便看见儿子走到了楼下。
“诶，汛儿，手里拿的什么？”陆英彩一眼就看见了伍汛手里拿着的白色袋子，出声询问道。
伍汛没有遮掩的意思，只是把陆英彩的问题略过：“酱油。还有呢？”
他这惜字如金的模样让陆英彩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答道：“再买两袋白糖，等着，妈给你拿钱。”
说着便朝里屋走去。
伍汛没等到陆英彩出来就已经开门出去了，手里的白色袋子有些晃眼。
陆英彩手里拿了两张零钱出来时，屋里早没了儿子的身影，她看着半掩着的大门，忍不住轻叹道：“这孩子..”
带钱了么，怎么又一声不吭就走了。
小卖部离得并不远，伍汛走了五分钟便到了那门口，里头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响声，这让他停下了步子。
镇上开棋牌室的寥寥无几，他朝里头望了一眼，棋牌桌看上去不是新买的，原本的小卖部隔了一个空间出来，中间装了帘子，隐约能见着里头烟雾缭绕。
周末空闲的人多了，来棋牌室消遣的也不少。
伍汛下意识地反感这种场景，他停在门口没动。小卖部柜台上没有人，里面正打着麻将的中年男人看见门口站着的伍汛，嘴里头叼着烟，粗着嗓门喊道：“买东西啊？等一会啊，我走不开，要买什么自己拿。”
小卖部是三姐开的，伍汛对那个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没什么印象，只是每次路过的时候总能听见妇人尖着嗓门的议论，“哟哟，见着没，那个就是伍家的儿子。”
看样子来的不是时候，伍汛当然不会越过高高的柜台去拿上头的商品，于是转了个身，正准备离开，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朝这头走来。
距离不远，伍汛甚至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姑妈，我就是实事求是，本来就不是我要买房子，我领导来看不是一样么，你生什么气。”
“我是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妈啊，我看你瞅着人家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还不是见她长得漂亮？”
是小卖部的老板娘三姐，身边跟了一个青年。
两人很快走到了门口，三姐看见门口站着的伍汛，刚才还沉着的脸色一下子就乐开了，“哟，这不是伍家那孩子么，来买东西？”
伍汛不动声色地蹙眉，三姐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他心生厌恶，侧开了身道：“一瓶酱油，两袋红糖。”
三姐笑眯眯地走进了自家小卖部，在后头拿了伍汛说的东西，放在了柜台前。秦杰刚跟进们，三姐看到侄子的时候脸色又变了，没好气地说道：“你那领导明天什么时候来？”
秦杰绕过了站在门边的伍汛，刚才被姑妈说的烦了，也没注意旁边的人长什么样，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敷衍着说道：“不知道，赵处长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嘁，”三姐不屑地嗤声道，伍汛已经把钱放在了柜台上，话却还是对着秦杰说的：“你瞅瞅你这样，被那狐狸精勾魂了吧？”
秦杰面色一热，嘴上却道：“姑妈，你胡说什么呢。”
三姐道：“我可没胡说，现在房子泡汤了，我看你跟丽丽的婚事怎么办。”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一旁闷声不吭的伍汛，少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可拿着袋子的手却紧了又紧。
“诺，小帅哥，找钱。”三姐数了数零钱递给伍汛，眼神又在对方脸上转了一圈，啧啧，你说这伍家怎么生的这模样的孩子。
秦杰这时才看清了伍汛的模样，难怪姑妈见到他的时候脸色红润，这孩子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可不讨妇女欢心么。
再想仔细看看，伍汛却已经拿了东西出门去了。秦杰盯着那背影瞧了一会儿，嘴边也忍不住发出讥讽的嗤笑，长得是不错，可是也太没礼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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