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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西园门口。

清幽的古巷,停靠豪华的马车几辆,从车上缓步下来,李清照顿时有种出尘之感。

虽然巷尾离坊市相隔不远,喧闹依然。

门口两个书童正在迎接重要客人,李清照揉了揉眼睛,怎的居中这个客人如此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书童身前一个面带沧桑之色,鹤发银须老者拱手相迎:“小官人百忙之中前来,寒舍深感荣幸啊!”

“驸马都尉神采不减当年啊,幸会幸会,这位是?”

赵佶听说姑爹举办一个小型诗画集会,人数虽少,但份量很足,今天正好放假,赶了过来,笔墨纸砚那些家伙事早已派人准备妥当。

大宋官员的节假日可真多,赵佶感慨,全年恨不得有带薪假日一百天以上,每隔三天,官员就有休息日。

“告小官人,王都尉,家父左仆射赵挺之,不才赵明诚排行老三……”

原来是赵明诚,也就是说是李清照未来的丈夫,赵佶听说过李清照的凄惨故事。

赵明诚在地方任职的时候,叛军金兵进犯,这厮竟不战而逃,弃城逃跑了,你说气人不。不过朕要感谢这厮,要不是他的逃跑,也就没有李清照的千古名句了。

自古云,无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家伙有李清照这般千古才女,竟没留下一儿一女,莫非是有隐疾?

赵佶早先已经派人将黄庭坚调入京城,在家休养暂无任命,而苏东坡也已接到调令,已在回城的路上。米芾本来就在京城,据说赏赐给他的几百两白银还没花完。

王诜看见赵明诚正在掏请帖,正要请他进院,听到赵佶突然咳嗽起来。

这是只有他二人熟悉的暗号,皇上是让其他人离开,不要打扰他的兴致。

这个赵家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惹皇上干啥,心里已想好拒绝策略,王诜脸上堆笑道:“贤侄且慢,今日园中宾客较多,三日后再请过来一聚,抱歉了。”

李清照踱步来到门口,只见瑞兽端坐门前,画栋巧立两侧,抬头”宝绘堂”三字似乎是苏轼所书!

果然,继母家的豪宅即便高耸入云,仅仅是土豪徒有其表,而没有丰富精神内涵啊。

搞不好这三个字正是驸马都尉被一撸到底的原因之一?听说他还是个渣男,唉,先不想这些了,来人家府上做客,往好的地方想。

目光下移,老者身边两个男子左边身穿淡黄色道袍,头戴如意冠,似有人中龙凤的感觉,自带几分仙气。

右手华服男子吃了闭门羹,准备转身离开,眉宇间隐藏着几分书卷气。

赵明诚听说西园收藏不仅丰富,更重要的是很多都是金石古玩界必考必会的东西,不知道不行啊。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今天又白跑一趟。

刚过来的兄弟,面带春风,唇红齿白,可惜了,你也白来一趟,赵明诚寻思。

赵明诚与李清照拱手礼毕,转身朝马车走去。

“驸马都尉,刚才那个官人?……”李清照不解,问道。

赵佶看见赵明诚走开了,心情好转不少,身边不知道啥时候又来了一个,许是刚才回忆李清照片段的时候走神了,没注意。

王诜见到皇上笑容复现,放下心来,新来的公子十分面生,从来没有见过,是谁家公子?

转身刹那,赵佶和李清照同时大呼:“是你!”

赵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打马少年嘛,今天穿得很正式很考究,不像上次打马那么随意狂放。

“你不是酒楼与我打马输了的官人嘛,好巧,你也来参加诗歌画会?”

李清照绝对不相信,一个混迹茶楼酒肆打马之人,除了她自己,还有谁人能参加如此份量的集会。

“哟呵,打马我赢不了你,画画你绝对不如我,搞不好诗词也很菜……”赵佶嘴角微微上翘挑衅道,略带笑意。

“我才不信,等会我们比试比试!”李清照跃跃欲试,她总是越战越勇,努力寻找自己的不足之处。

“谁怕谁啊,走!”赵佶拉着打马少年就往里走,入手触感温柔,暗赞到这家伙保养的可真好。

正想甩开第二次见面的家伙,但驸马都尉对他那么客气,莫非这家伙真有两把刷子不成?

反正现在是女扮男装,牵手就牵手吧,李清照挣脱的刹那停止了动作,任由他牵着自己跨进大门。

第一次与男人牵手,就这么突然,李清照心脏兔兔乱跳,扭头余光似乎看到秀秀惊呆的下巴……

身后有人嚎道:“不是说人满了吗?他怎么可以进去啊……”

王诜看出来了,皇上他们两个不仅认识,还有说有笑,那入园之事就好办了。

至于什么请帖,还看个屁。

王诜朝赵明诚挥挥手,书童缓缓关上大门。

“敢问高姓大名啊,上次打马输了之后我一直想找回场子呢!”赵佶很熟悉西园了,他一个客人走在最前面,让李清照很是诧异。

“叫我李易安吧,你呢?”李清照早已想好自己的笔名,只不过还没名扬四海,不好意思大肆宣扬。

“我,我叫赵大吉,吉祥如意的吉……”赵佶狡黠笑道。

王诜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这个古怪的名字,亏他想得出来。

皇上身边的美男子不知道赵佶的身份吗?他到底是谁?刚才居然忘记看他请帖了,该不会是皇上故意隐瞒什么?

“好你个赵大吉,你不知道避讳吗?”李清照有些吃惊,吉与皇上赵佶犯忌讳啊,这爹妈取名太潦草!

“哎呀,忘了这茬,要不兄台帮我想一个好听的名字?”赵佶刚觉得手中一空,随即肩膀挨了李易安一巴掌。

“是谁都能请动我的嘛!赢了我再说,吉兄,嘿嘿。”

他,他居然打了皇上一巴掌,还没事,我没看错吧?王诜眼瞅着快到雅室门口,竟忘记了地主之谊。

“走着瞧,来,安兄,这里有不少珍品绝品……”

李清照与赵佶牵手漫步宝绘堂,亭台楼阁很是古朴内敛,丝毫不带土豪气息,带着几丝沧桑。

许是前几年驸马都尉削职为民后无人打理,荒废了些许吧,李清照寻思着。

迎风暗香扑鼻,煞是沁人心房,李清照顿步深呼吸几口欢快地叫道:“何花如此之香?”

耸耸肩,赵佶看着王诜,后者回复:近几日采买了大量鲜花,今天重要集会,装点一二。

王诜腹诽着:“这次为了催黄庭坚的诗,下了大本钱,买了超多鲜花,把黄庭坚家里都塞满了,看你还欠我的诗稿不?!”

剩下没用完的花,放在西园随意装点几处,没想到还能博取皇上开心!

“准备的不错!”赵佶自顾自笑道,带着李易安进了门。

李清照进入雅室之前,观察了很久,心里有些担心今天会不会一无所获。

刚进门,屋里两个老者正在一幅绢画前揣摩品论。

这才发现,三个男的都是上衣下裳外加褙子的穿着,李清照仿若进入了某个道观。

赵大吉淡黄色道袍,两个老者则一蓝一白,他二人头上戴着的正是流行款东坡巾。

这里面似乎别有洞天呀,李清照转到赵佶身后,盯着他头上的如意冠,一枚精致的玉子午簪,将他的乌黑秀发打理的极好。

“安兄别闹,黄庭坚和米芾两位前辈在此,机会难得喔。”赵佶朝黄米二人递了一个眼神。

黄米正要讲礼数,看到皇上的眼神,连忙切换了目标,因为王诜先开炮了。

“老黄,你说你答应给我写的诗,啥时候给我,都欠了一年多了吧?”

“王驸马,我还纳闷谁往家里送那么多花呢,敢情是你以花催诗来了?你可真舍得……”

原来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黄庭坚啊,李清照连忙弯腰施礼。另外一个就是米芾大师咯,依次行礼完毕。

听到他们谈论诗稿,李清照马上竖起了耳朵。而他身边的小官人摊出手来一幅讨要模样,意思再明显不过。

黄庭坚看到皇上给王诜撑腰,逼稿逼到这份上,岂有此理,笑骂道:“都尉,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还了你的诗债吧!”

米芾早就盼着这句话了,他看见案桌上的玛瑙砚、李廷珪墨、牙管笔、金砚匣及玉镇纸之类稀有文具一应俱全,他们的诗情画债绝对配得上如此佳品啊,快步上前铺好了纸张。

赵大吉和李易安对视一眼,连声称快,联袂坐在一旁。

“汝且速速道来听听!”王诜故作认真笑道。

黄庭坚左手负于腰后,右手轻捋银须,前踏两步临窗静立。

“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

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

米芾提笔便写,并不时在纸上来回跳跃,落笔如云,龙蛇飞舞。

“不错不错,开篇就以花气熏人点题……”王诜一步三摇晃到桌边,老米的字就是妙绝啊。

“黄老追求奇拗硬涩的风格,此诗当真是极品啊!小生拜服。”赵佶的确是非常喜欢,与文坛巨匠头脑风暴,太爽了。

“小官人,别听他的酱油诗了,来看看我的字何如?”给了黄庭坚一个白眼,米芾轻轻放下御笔,手稍微抖了一下。

平时这些书房珍品只能在禁中观赏,哪能亲手尝试。

一点墨汁悄无声息地滴落在米芾的衣裳上,他写字太专注,没有发现。

黄庭坚见到新面孔仍然沉浸在他的新诗里,很好奇他会有何见地。

李易安见大家围看过来,恭敬道:“小辈还在消化领悟黄老的大作,点评绝不敢当,只是觉得何所似一句,有点铁成金之妙!”

原本以为皇上和这个年轻人只是看客,没想到他们领悟还挺深刻,这个小美男子到底是谁?

黄庭坚哪敢让皇上拜服,连忙谦逊道:“不敢不敢,谬赞了……”

“哎,我说吉兄,刚才夸下海口说是画画行家,何不露两手?”

李清照意犹未尽,黄米两位大家的风范,的确无人能及,本娘子就是要看你出糗,让你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哼~

拉着赵佶就往桌边凑。

“既然众人皆有才艺展示,我不献丑,就是看不起诸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个啥呢,短时间是画不完工笔画的,写意泼墨这些倒是不错的选择。

“让朕……真的画一只鸟好了……”赵佶嘀咕道。

构思数下,赵佶已了然于心,从容画将起来,画了几笔还不忘记扭头朝李清照嚷嚷:“不许偷看啊……”

“切,谁稀罕啊!”李清照看到墙壁挂着似乎是《牧马图》,不再跟赵大吉斗嘴,眼里只有《牧马图》了。

“喂,吉兄,这好像是牧马图真迹啊!”李清照很激动,但在前辈面前又不好意思妄下断语,只能扯上赵大吉。

“那就是真迹,别吵,安静点。”赵佶手中笔动云雾,嘴巴也没闲着。

“你!你凭啥说是真迹?”李清照忍不住跑到牧马图跟前仔细打量起来。

黄米二人相视而笑,只有王诜挺直了脖子,关注着李清照的举动:“眼看手勿动啊,安小友。”

“幅上有南唐御府藏印,即为真。”黄庭坚慢悠悠说道。

“多谢黄老前辈指点!”李清照搜索一下,果然验了真。

“我说都尉,你上次偷走我的竹石图,什么时候还给我?”

米芾的黄州之行,苏东坡给他写了字,还画了幅竹石图送给他,但是这幅画被驸马王诜所夺。

“竹石图属于我了,你别想了哈,对了你不是也偷走我的一幅字么?”

王诜太知道了,他们几个互换互赠字画,数不清,太多了。谁记得谁欠了谁,根本谈不上偷。

在小辈面前被人说是偷东西,米芾气不过跟驸马都尉争论起来。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点?”赵佶突然道。

回到座位喝茶淡定看戏的李清照呛了一口,这个家伙胆太肥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呀,敢吼两个前辈?

然而,出乎预料,房间迅速安静了下来,而且都很平静,甚至还在悄悄地嬉皮笑脸。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牛?他们居然都听话,有点不可思议。

王诜早已派人上茶供酒,抚琴焚香,继续坐着欣赏起赵佶作画来。

一曲终了,三老一小按耐不住,纷纷围拢过来,从不同的角度解读着赵佶面前的画。

“这是一只什么鸟?”李易安何曾见过如此珍禽,特别好奇,赵大吉画得很传神,几欲振翅而飞。

“别吵吵,寒禽图马上画完了,就差点睛之笔,你别闲着没事干,吟诗谱词都行啊!”

“看把你能的,画个鸟就飞上天了。人家哪里闲着,刚才还学到了不少知识,那我献丑,一首新词,请各位前辈品鉴。”

王诜与黄米二人确认一下眼神,心中了然,这个所谓的公子,是个小娘子无疑。只不过她来自宫中还是哪里,不得而知。

她敢当面硬怼皇上,皇上还不吭声,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啊,米芾有点想笑却又不敢,连忙喝起了茶。

听到她也有作品,三位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渔家傲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听完新词,众人还沉浸其中,包括皇上。

赵佶笔尖的墨汁缓缓滴落,米芾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衣裳下摆接住了墨汁,要是让墨汁掉落在画上,这皇上半天心血就白费了。

“看不出来啊,安兄,写的挺有意境,居然和我的寒禽图挺合拍。哎呀,米大师,弄脏了您的衣服,这……”

米芾有洁癖,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一般人都不让触碰他的物品和身体。

“无妨,无妨,这个砚台已被我污染,你们不能再用了,送给我得了……”

米芾趁着赵佶高兴,一把将赵佶的砚台纳入怀中,不顾墨汁四处飞溅。

经过他这么一闹,李清照的词也没人接着品论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门口张迪来敲门,赵佶秒懂,西园诗画赏析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