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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辉咽了口唾沫。

平日里,他听到这消息,只会觉得震惊。

可现在,他的嘴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几万人?

他连这个村子都没有出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跟着沈昊去了一趟集市……

那个一直被村子里羡慕的淮如姐,嫁过去,也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几万分之一。

他想了想,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当上那个,那个,级长。”

“不是级长,是厅长。唔,大概考上大学之后,再熬个十几年?或者去参军,混到团级再分配到地方上。”

秦辉沉默了。

他其实并不理解,考上大学,再熬个十几年,混到团级再分配到地方上是什么概念。

但是从沈秦氏那夸张的表情,还有老会计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中,他明白了,对方给了他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考大学?

他连小学都没读过,那文凭,还是扫盲班发的,队长强制让他去的。

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天方夜谭。

沈秦氏拉着秦辉的手:“孩子,别想了,他们呐,那都是天下文曲星下凡的。咱们这些人,没机会的。”

“可是……可是……”秦辉“可是”了两次,终究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可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他不服气。

只是丢下了一句“知道了”,闷闷不乐地走了。

“婶子,这可怎么办呀?我哥他怎么这样呀!”秦珠小小的人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从小她就跟哥哥相依为命,虽然哥哥做的饭不好吃,但她也不希望哥哥就这么下去。

“要不,去跟队长说说,也得有人管管这孩子了。”沈秦氏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不用管他,让他去碰吧,不然,他不会死心的。”沈昊摇了摇头。

“可这孩子……”

“先这么着吧。不行回头我再说说他。”

“那你可得上心了,好好一孩子,别给毁咯。”

这大冬天的,外面一片银装素裹,但没什么人愿意欣赏这个美景,没活的时候,一般都猫在家里过冬。不说别的,这外出,要是不小心冻伤了,就麻烦了。但年轻人倒是个例外,特别是知青院的人,这会儿,正商量着出去看看呢。

他们想感受一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

尽管这里不是什么会冷到离谱的地方,但多多少少也能感同身受一番不是。

于是乎,他们就把目标锁定了河对岸的山上。

刚来的时候,他们累死累活地,就为了一口吃的,现在,他们也该要有一颗追求文艺的心了。

“你说说,你说说,你那个小男朋友送来的柴火,咋不收呢,现在好了,劈柴劈得手疼……”魏正豪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受到了赵念烟的死亡射线。

“正豪,过了。”彭跃华皱眉。

“我的我的,我该死。”魏正豪一惊,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能拿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开玩笑,连忙打了自己两巴掌:“错了错了,赵同志可别跟我计较哈。”

“哼!”赵念烟“哼”了一声,低声一边劈柴一边嘟囔:“烦死人了。”

“念烟啊,那个秦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是很麻烦的话,需要我们出面吗?”彭跃华问道。

几个人都是好朋友。

“就是这个才烦的,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赵念烟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斧头。

秦辉的追求方式那可真是与众不同。

他也不说喜欢,就平日里悄咪咪地观察。

在暗地里观察。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暗恋。

平日里,他干活的地儿,其实跟知青不在一个地方。知青干的活计相对比较轻松,一天是拿不满工分的。而他干的活计,比较繁重,按照队长的话来说,家里就他一个了,再不拿满工分,咋活下去?这也是为什么知青来了那么长时间,他第一次见到赵念烟的原因。

平日里,他忙得很,又要干重活,又要去山谷。

在见到赵念烟之后,他抽出了本就不多的时间,悄咪咪地观察,这一观察,就是一个来月。

平日里赵念烟,但凡缺了点什么,他都会悄咪咪地送过去。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同伴送的,后来,逐渐觉得不对劲了。问了一圈,没人承认。

这下子,整个知青点都麻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八成是有人看上他们之中的某个谁了。

这个人可以是男的,也可以是女的。

来这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遇到过,现在还有一些小姑娘红着脸给彭跃华送东西呢。于是乎,几个人商量商量,决定把这个人捉住,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不喜欢,直接了当的说,没必要吊着。说清楚就好了,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抓,倒是抓住了。

可麻烦,也随之而来。

被发现的秦辉显然是慌张的,但慌张过后,也是厚着脸皮地跟赵念烟表达了自己的爱慕。

对于这种事儿,赵念烟并不感到陌生,她的出身不错,再加上从小长得就不差,粉雕玉琢的像是个瓷娃娃,也会讨长辈的喜欢,城里有不少家长都盯着她呢,就等着她到年纪,看看谁家孩子有幸能把这姑娘带回家。

驾轻就熟地拒绝了。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就了了。

可万万没想到,秦辉就像是听不懂话一样。

一次拒绝,没用。

两次拒绝,没用。

三次拒绝,还是没用。

“他到底要我说多重的话,才能明白啊。”赵念烟烦躁地挠了挠头。

关键是他不像是城里的家伙,脸皮厚,每次只是腼腆地过来,跟她表达心意,被拒绝了,就跑了,回去恢复能量,再回来,在拒绝,搞得她像是什么大魔王似的。

锲而不舍这四个字,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今天说的话很重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赵念烟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大声地说:“对!他不会再来了。”

她望向了院外,就看到秦辉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