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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者挑着扁担从宁远侯府经过,见着华贵的马车缓缓朝侯府驶去,他好奇询问旁人,“今日侯府设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家儿子中了榜七,今日设宴请了族中几位长辈,常音郡主也来了。”

老者睁眼张嘴,“啊?你是说宁远侯家那个儿子?”

“可不。”

老者不认同地摇头,“那位公子我见过,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是读书的料,你们怕不是搞错了吧?”

“你这就叫以貌取人,那可是宁远侯的儿子,宁远侯的父亲可是盛帝太傅,他们家的孩子能有蠢的吗?指不定这一代的是个天才,根本就不需要多用功。”

老者想了想,点头,“好像也是哦。”

众人转头看向马车,只见宋瑛身着宝蓝色华服在发儿的扶持下走下马车。

“这是常音郡主吗?怎么感觉和以往见到的不一样呢?好像更贵气了?”

“都当郡主了,可不得和从前不一样。况且她夫家现在正得圣宠呢。这人呀,就得朝前看。”

“切,还不是下堂……”

“嘘——”

墨汁悄声询问宋瑛:“可要奴婢去教训他们?”

宋瑛摆手,“没必要。”

发儿小声道:“郡主,老乞丐说这几日并未看到从丹州沧平来的马车。”

宋瑛眉眼一松,“看来她今日是不会来凑热闹了。”

看着前方带路的胡伯,宋瑛随口问道:“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不知道母亲怎样了?”

胡伯缓下脚步回道:“夫人很好。”

宋瑛微微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踏进大厅,宋云山和宋家几位重要的族老已经到了。

宋瑛如今是郡主,对着各位长辈自然以点头施礼。

面向元平县主时,宋瑛轻唤了声,“堂婶好久不见了。”

元平县主请她到自己身边入座,“是呀,我也好久没见到阿瑛了。”

宋瑛落了座,再看向宋晋卓身边站着的十五。

此时的他已经换了身深色长衫,头戴玉冠,腰背挺拔,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清冷感,再观他腰间别的挂饰,那是宋家嫡子才配有的。

从此刻起,他就是宋时鹤。

宋云山最先发话,“时鹤这次虽中了第七,但不可骄傲,你今后要学的事还多着。”

宋时鹤谦恭回道:“是,祖父。”

接着是其他宋家族老的祝贺与训诫,宋时鹤都受了。

到宋瑛时,她只简单说了一句,“进申考好好努力。”

“是,阿姐。”

元平县主说道:“等会儿可要记得给你母亲上香。”

宋时鹤点头,“自然要的。”

元平县主说的‘母亲’,自然指的是韩氏。

在外人看来,他是周氏所生,但对族内来说,被认定的子嗣都是主母的孩子。

宋瑛心里不屑,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儿子倒一大堆,啧。

开宴中,宋家一大家子围坐在一桌,吃酒闲聊。

宋瑛自然与十五挨坐在一起。

宋云山和宋晋卓看着这对姐弟,自然是满意的。

“对了,怎不见阿泠呢?”有位族老在小酌了几口后问起元平县主。

“她呀,也是个贪玩的,本来说今日到的,怕是中途又遇着新鲜事,耽搁了。”

宋云山说道:“阿泠性子要强,又是女子,别让她在外太过张扬。”

元平县主微微颔首,“大伯说得是,我也时常提醒她,随着年岁渐长,她如今已经稳重多了。”

又过了会儿,宋云山放下筷子,“人老了,食量也少了,阿瑛,陪祖父走走。”

宋瑛正馋着呢,只能放下筷子,擦嘴净手,然后陪同宋云山离席。

发儿和墨汁见此,朝屋内众人行了礼,匆匆跟了上去。

宋瑛扶着宋云山在府中缓缓走着。

“不问周氏和十五的事?”

宋瑛回道,“周氏是父亲的女人,自然由父亲安排;十五当然是回到祖父身边继续修行了。”

宋云山就喜欢这个聪明的孙女。

二人往凉亭走去,发儿和墨汁先绕进去将石凳上的灰尘扫去,然后去准备茶水瓜果。

宋云山摸着胡须,看了眼周围的景色,注意到对面假山脚下的季月芳,感叹了句,“你父亲心里还是念着你母亲的。”

宋瑛盯着桌沿,低低地恩了声,“孙女知道。”

宋云山:“还是在怪他?”

宋瑛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这样说道:“父亲是祖父的儿子,母亲是我外公的女儿,都是为人父,为人子。”

宋云山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韩福有如今身子可还好?”

发儿和墨汁回来了,等她们迅速摆好瓜果与茶水再退下。

宋瑛亲自为宋云山泡好茶,“不知道,母亲去世后,他搬去了山里住,谁都不见。”

宋云山轻叹,“你父亲有时做事的确失了分寸,但……”

宋瑛打断他的话,“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虽有气,可我知道,父亲终究是父亲。”

宋云山没注意到宋瑛说这话时,桌下那双手正死掐着膝盖。

宋瑛哪会听不出宋云山的意思,许是他年纪大了,预见了什么,怕她反噬宋晋卓。

所以想用亲情血脉来劝说宋瑛放下。

放下,也不过是暂时,宋时鹤刚被承认,以后的日子那么长。

父女间的这笔账终究是要算的。

而宋云山呢?

他又岂会不知,宋瑛心里真正想的。

可是他老了,有些事已经管不住了。

宋云山起身走到围栏旁,看着池中的鱼群。

小鱼群围着几条大鱼,它们总去争抢大鱼嘴边的食物,再或者将大鱼逼到角落。

宋云山又是沉闷一叹,再次道:“阿瑛啊,你父亲他也是疼过你的。”

宋瑛站到宋云山身边,和他一起欣赏池景,“恩,我还记得被母亲打手心时,父亲将我抱在他怀里……”然后抓着她的手,由着韩氏落下尺子。

好痛的。

宋云山闭了闭眼,最后只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要出这口气就出,但别杀他,终究是你父亲。”

宋瑛应道:“您放心,我不会的。”

死很容易的,也是最轻松的。

返回的路上,前面突然传来躁动。

“快!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