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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医院位于繁华的永安大街北段,对面坐落了十余家大大小小的饭店。

这些饭店都是老字号,连那家馄饨馆都有几十年的历史,唯一的西餐厅也是建国前开的。

方向本想邀请沈澜音去莫地西餐厅用餐,现在改变了主意。

西餐适合一男一女面对面地食用,慢条斯理中有助于增加情调培养感情。

而四个人一起用餐就不能去那种地方了,何况还有郝志文在场,豪无情调可言。

他有备选方案,远航饭店是家不错的饭店,两层的格局,环境也很优雅,馅饼、红烧肉是他家的招牌。

可远航饭店没有莫地西餐厅的优惠政策,肉食不能得到有效保证,能够提供的菜肴变化无常。

今天都有什么菜,收款处的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才是可以提供的。

红烧肉、锅包肉、软炸里脊......这些荤菜不是经常有,今天中午提供软炸里脊和青椒炒肉丝。

这是饭店的无奈,这时的肉类食品还是匮乏,顾客只能遇到什么吃什么,看着黑板觉得没胃口,可以转身离开。

可方向不想离开,拉着郝志文一起点菜,绝对不给他任何机会。

男人点菜,女士可以上楼找个地方坐下,男女平等可没平等在餐厅里,女士能给男人一个结账机会已经很给面子了。

沈澜音和杨丹就给方向这个面子,并肩走上二楼,坐在窗边的一张饭桌边聊天。

她俩的关系有点奇妙,杨丹知道郝志文正在追求沈澜音,但她没将沈澜音当情敌,而是主动接近她。

而沈澜音也知道杨丹追求郝志文,却不排斥她,两人的关系友好,坐在一起说话也不别扭。

杨丹落座就问:“澜音、你与周知远什么关系?”

沈澜音淡淡地回道:“他是我哥的战友。”

提到周知远她不想说得太多,两人有仇。

可杨丹还是要问:“你哥参加高原自卫反击战了吗?”

这个问题让沈澜音不明所以,可她不想问,还是淡淡地回道:“参加了。”

这个答案让杨丹疑惑,不解地问道:“莫老爷子说他是高原最强边防兵,我问他参加反击战没?他却说‘不是每个边防兵都能参加自卫反击战的’,不知这话何意?”

说到这杨丹又想起一事、补充道:“他右手好像有伤。”

杨丹不愧是优秀护士,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周知远的右手有问题。

而沈澜音知道周知远的右手残了,这是沈澜波说的。

沈澜波因为肺部中弹,周知远则因右手残疾,两人一起转业。

回家后沈澜波叙述了两人受伤的过程,让沈澜音奇怪的是,周知远为何要用右手去抓敌寇的刺刀?

可沈澜波的脸上却露出苦笑,不答这个问题。

这道苦笑很有讲究,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他不知道,可这个理由很牵强,中弹倒地的他当时没看见,事后也会知道具体原因。

第二种情况是他知道却没法说,这个理由符合实际情况,周知远是他的兄弟,沈澜波就要全力维护兄弟的面子。

沈澜音认定了第二点,还脑补了现场情景。

周知远刺杀了五名敌寇,飞出手里的步枪救了战友,这是沈澜波说的,无须她进行脑补。

下面的事沈澜波不说,她只能这么想了。

周知远飞出手里的步枪,这时他有两个选择,首选是捡起敌寇的步枪继续战斗,第二个选择是拔出腰间的匕首继续战斗。

这是一道单选题,不论哪种选择都是正确的,因为面对的敌寇众多,双方厮杀的十分激烈。

奇怪的是周知远一个都没选,冲上去握住敌寇的刺刀,四根手指筋被割断后才想起拔匕首。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多种,沈澜音想到最可能的一种,周知远以为他的右手已达钢铁之境,“哇呀呀”地冲上去手握刺刀,然后“哎呀”一声痛叫让他清醒了。

随后拔出匕首杀了敌寇,又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哇呀呀”地追出三里地,活捉了那个上校团长。

这个形象源自于三国的张飞、水浒的李逵,但他俩的形象套不到周知远的身上。

可沈澜音有办法,张飞、李逵也没扔掉兵器“哇呀呀”的冲上去,更不会手握刺刀。

因为张飞、李逵长得丑可脑子不笨,周知远的相貌俊逸还很阳光,却是一个笨蛋。

这样他们就能套在一起了,笨蛋周知远要学张飞、李逵,“哇呀呀”地冲上去赤手去抓敌寇的刺刀成为现实。

然后继续“哇呀呀”,左手握着匕首,冒着敌寇的枪林弹雨追出三里地,活捉了敌寇上校团长。

他能成功,唯一的解释是,“笨蛋的运气好极了。”

这个故事经过她的加工得到完善,人物形象非常鲜明,指挥有方的沈澜波受伤了,笨蛋周知远就是没头苍蝇四处乱窜。

经过一番脑补,沈澜音发现自己确是天才,独立创造一个公式,混蛋加馄饨可以加个等号,得出的运算结果就是笨蛋。

这个公式应该是科学的,但这个科学公式涉及到专利权,不能将之公布于众。

这时面对杨丹的疑问,她可以这么说:“他没法说自己参加了自卫反击战,与那些英勇作战而负伤的战士相比,他是因为太笨才造成右手残疾的。”

这个答案是准确的,但不能加入“哇呀呀”的分解式,以周知远的形象,这个分解式不成立。

而能够成立的分解式是这样的,“周知远非常笨,笨到错把刀刃当刀柄的份上。”

继续分解下去,“当时沈排长大喊一声‘冲锋’,战士们迅速装上刺刀勇猛地冲出去。”

“而周知远却在慌乱中不知握着刺刀的刀刃,安装不上去愈发着急,一使劲右手的四根手指筋就被割断了。”

这样分解下来,笨蛋公式得到有效确立。

可杨丹竟然目瞪口呆,不信还有这么笨的人。

杨丹的反应让沈澜音知道,这个公式需要继续佐证。

正琢磨佐证材料时,一道严肃的声音为她的笨蛋公式背书,“这种情况真实存在,某些人胆小如鼠,面临枪林弹雨极度紧张,错把刀刃当刀柄的事也会发生,周知远就是例子。”

随着声音传来,方向与郝志文走过来。

他俩点完菜来到二楼,见沈澜音正在运算笨蛋公式,方向立刻出言为她背书。

他找到向沈澜波解释的理由了,“澜音认为周知远很笨,我也这么看,对他不放心,亲自前去解决郝志文的纠缠。”

为了这个理由,方向必须支持沈澜音的笨蛋公式。

而郝志文也点头,这个笨蛋公式可以成立。

当他听说周知远的右手残疾加笨蛋时,这颗吊着的心瞬间踏实下来。

可他忙着放下这颗悬着的心,忽略了座位选择,被方向抢先一步坐在沈澜音的身边。

方向得意,还要乘胜追击,“郝医生有点抠啊!请女同志吃饭还要琢磨一番?这事很简单,哪道菜的价格贵就点那道菜,这才是爷们。”

他说郝志文不爷们,继续打他的脸。

郝志文则不跟他一般见识,坐在杨丹身边对沈澜音说道:“学妹、十五病室有个病人的血压极不正常,忽高忽低一直没法稳定下来,你有什么看法?”

他叫沈澜音学妹,在方向面前显示两人的关系,再提出一个病例引起沈澜音的兴趣。

沈澜音沉吟一下回道:“可能跟病人的情绪不稳有关,从心理上入手试试。”

“学妹果然厉害...”郝志文赞道:“刘主任也这么说,专家会诊的主题就是如何实施心理诊治......”

郝志文说起病例,引起沈澜音关注,两人说着医学上的事,将方向排除在外。

方向无从插嘴,转眼看看杨丹,承认杨丹的相貌俏丽,若不是一心追求沈澜音,不是不可以考虑她。

带着一丝遗憾再看一眼,见她一直盯着郝志文,不由心里一动。

“可以利用一下杨丹。”方向升起这个念头,正要琢磨从哪入手为好,却见服务员端着菜盘往这边走来。

待服务员走过来,方向起身,端过这盘软炸里脊放在沈澜音面前,低声说道:“澜音、这是你爱吃的菜。”

又对杨丹说道:“杨护士、爱吃什么菜我给你端。”

杨丹婉拒,“谢谢方同志,我不挑食。”

方向通过端菜来打断郝志文的话题,郝志文推推鼻子上的眼镜说出一句话,“方向同志真关心女同志啊!郝某就做不到这一点。”

他说这话表面恭维方向,暗地里阴他一把,话一出口随即看向沈澜音,见她表情淡然,而杨丹却轻笑一声,说明这句话起作用了。

郝志文暗自得意,再将目光落在方向脸上。

方向脸露尴尬之色,无法反驳就急需转移视线,扫一眼窗外瞧见一道身影,发出讶异地声音,“周知远在做什么?”

听这道声音,沈澜音转头往楼下看去,见周知远左手拎着一个布口袋,右手托着一袋馅饼站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