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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民政局的尤科长对他挺客气,一边给他书写“落户通知书”、一边郑重说道:“转业军人都愿去工厂工作,我与几个大型企业联系一下,你不要着急。”

“谢谢尤科长、我不急。”周知远表达谢意,心里却在琢磨请假的事。

今天周五,除去周日,给他三天假就可以了,去SY一来一去需要两天,陪姥爷两天也可以。

他不关心工作分配的事,沈澜波自有安排。

周知远想着心事,却没注意一道苗条的身影走进屋来,听尤科长同屋的三名同事称呼“方干事”,转头看去,见方南回应几人的招呼往这边走来。

看见她,周知远立刻明白了,双脚微一用力站起身来。

而尤科长起身笑道:“小方、挺准时。”

“尤科长批评我...”方南笑道:“路上遇到姚副区长说两句话,迟到了三分钟,尤科长、我们谈话...”

说到这看见周知远,诧异地问道:“知远、你怎么在这?”

周知远笑道:“方南姐,我来报到。”

方南皱下眉回道:“来报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与尤科长熟悉,直接带你来就是,对了、工作如何安排的?你是战场一等军功获得者,按政策是有优先选择权的。”

方南进入角色,周知远配合,“服从分配。”

听他回话,方南沉声问道:“不是想去街道办锻炼锻炼吗?不知哪个街道办要人?”

他俩说得明白,尤科长听得也明白,立刻说道:“邱主任前几天找人事局要人,兴义街道办还有两个行政岗位空编,我马上与邱主任沟通。”

“邱主任不是想要大学生吗?”

方南疑问,尤科长爽快地回道:“他是漫天要价,周知远同志是高中文化,又是高原自卫反击战的功臣,能去他那工作,老邱偷着乐吧。”

说话间尤科长伸手拿起电话,方南立刻说道:“尤科长、我与知远回避一下。”

方南带着周知远走出门去,室内三名同事相互看看,有人低声问道:“两人什么关系?”

“不是一般关系,挺近的。”

“废话,都叫方南姐了,这关系能远吗?”

“别说话。”

尤科长让他们闭嘴,看着电话簿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客气地说道:“邱主任......”

室内、尤科长与邱主任沟通,室外、周知远与方南说话。

“方南姐、我想请几天假去SY看看姥爷。”

“尤科长没这个权力,以后再找机会吧。”

两人沉寂下来,过一会方南轻声说道:“澜波很信任你。”

周知远笑道:“他是排长我是一班长,他命令往东我不会往西,他大喊一声“冲锋”,我第一个跳出战壕...”

方南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最了解澜波,我想知道,在我俩的事上他是怎么想的?”

这个话题十分严肃,周知远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有一点可以肯定,澜波对你的感情很深,他不想耽误你...”

方南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对他的感情同样很深,我不怕被耽误。”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周知远沉声回道:“感情不是永恒的,你俩的感情可能被很多不利因素破坏,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生活理念的不同,对待事务不同的处理方式等等,这些问题决定了婚后感情是否依然如初?”

周知远觉得自己说多了,见方南沉吟不语,还要继续说句话:“澜波珍惜你俩的感情,更珍惜你,越是这样越是担心。”

周知远说出沈澜波的顾虑,方南的脸上露出欣然之色、笑道:“明白了,谢谢你。”

方南沉思起来,周知远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站在走廊里等待着。

过一会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一张青年的脸出现在门前轻声说道:“方干事、周知远同志,请进来吧。”

方南率先举步,周知远距她两步之外,两人再次走进这间办公室,听尤科长笑道:“我跟邱主任沟通了,他表示欢迎周知远同志到兴义街道办工作。”

“今明两天我会将相关手续办好,周知远同志,周一早晨八点你在兴义街道办门口等我,我带你去找邱主任报到。”

尤科长言不由衷,他与邱主任的通话足有二十分钟,说明做了一番工作才得到这个效果。

方南心里明白,诚挚地说道:“尤科长费心了。”

然后转对周知远沉声说道:“你文笔不错,但右手残疾,左手字写得一般,你要抓紧时间练习左手字,邱主任很看重文笔能力。”

方南说话极有水平,在尤科长面前说这话,为周知远去报到做准备。

待方南话音落地,尤科长的眼睛亮了,笑道:“周知远同志的文笔不错?早说啊,老邱最喜欢文笔好的年轻人了。”

方南和尤科长给他提供了一份情报,文笔是他在邱主任面前表现的机会。

这不是他所愿的,梦境里的他写了一辈子公文,来到现实还要写公文?

带着这种无奈心情,周知远走出区政府,回头看看这座三层红砖楼房,再有三天他会被这里的各级领导指挥着,服从命令听指挥就是对他的要求。

看一眼这栋建筑,周知远的脸上露出苦笑,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落寞地走进一条胡同,找到一部传呼电话,给轧钢厂房产科打去电话,告诉林淑荣,他去不了SY了。

听说这个消息,林淑荣的情绪低落,周知远去不了SY,老父亲一定很失望。

听她声音低沉,周知远赶紧说出分配情况,林淑荣不了解街道办的性质。

当时的社会管理分两大块,企事业单位负责本单位干部职工的社会管理,包括生活方面的事宜。

没有工作单位的人员,社会管理由政府及街道办负责。

街道办负有民政、城管卫生等多项职责,下设粮管所、房管所、环卫所等部门,四合院里的许多房屋都由街道办负责分配和维护。

周知远努力要让林淑荣的心情好起来,介绍一番后又愉快地说道:“妈、我的运气好极了,要不是赶上街道办要人,我的文化水平也够,又有军功,没机会去那工作。”

他的一番解释冲淡了林淑荣的失望情绪,他分了一个好工作,姥爷一定很高兴。

母子俩在电话里说了十多分钟,周知远放下电话,看看坐在屋里的阿姨、问道:“一角钱行吗?”

“行。”阿姨痛快地回道。

这时的市内电话没有按时计价的说法,周知远的身后也没有等着打电话的人,可以再打一个电话给沈澜波,接通后轻快地说道:“嫂子威风八面。”

“不要叫嫂子。”沈澜波的回话显示矛盾的心理。

“喜欢就不要放弃,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坚决不做。”

周知远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可沈澜波还是犹豫,“我不想耽误她。”

“你以为她会领情?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爱人变仇人。”

周知远说出了结果,沈澜波不再说话,沉吟一会转移话题:“安排哪了?”

“兴义街道办,周一报到。”

“那边应该有个小学。”

沈澜波嘟囔一声,随即说道:“给你一个任务,落完户口去调查一个人,部队医院有个叫郝志文的医生,循环科的青年大夫,我想知道他的为人品性和生活作风情况。”

周知远疑惑地问道:“什么情况?”

“纠缠澜音。”

沈澜波的回话让周知远疑问:“纠缠还是追求?”

“听说过‘好女怕缠郎’吗?”

听到这话周知远不再疑惑了,回道:“明白了,时间?”

“越快越好。”沈澜波挺急。

他接受任务,“我会尽快展开行动,也叮嘱你一句,可以锻炼但不能过度,过与不及的道理你懂。”

嘱咐沈澜波一句,周知远放下电话,掏出两角钱递给看电话的阿姨。

他兜里没有五分钱,可看电话的阿姨也没有找他五分钱的意思,看着他的背影给予表扬:“小伙挺大方。”

他俩之间有点误会,看电话的阿姨以为周知远主动支付两角钱。

而周知远以为阿姨会找他五分钱,见她没这个意思只能默默离去,一边走一边检讨,“我的脸皮还是薄。”

他不好意思张口要那五分钱,于是决定在兜里多揣几个钢镚,一分、二分、五分全部备齐,不管你要几分钱我兜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