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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刚刚那个老头,冲着李国庆喊道:“吃饱了不能坐,越坐越不好,你得慢慢走,消消食。”

于是李国庆和陈科就在老头的带领下散起了步。

老头是个健谈的,也是个大嘴巴,不到半个小时,恨不得连祖宗十八代都告诉李国庆他们了。

李国庆严重怀疑这老头是不是跟孙猴子似的,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除了那个放牛的小孩给了他俩桃吃,再没人跟他说话了。

老头叫虞孟轩,祖籍是浙省慈溪,1910年出生在魔都,是个江浙财阀家的少爷羔子,据说跟虞洽卿还是本家。

1931年,刚满21岁的虞孟轩浙大毕业,考入了麻绳理工学院航空工程系,这是该系有史以来第二位来自大陆的留学生,第一位还是那个被称作波音之父的王助。

在麻绳一直攻读到博士毕业,虞孟轩也进入了波音工作。直到1950年,怀揣着一颗建设祖国的梦想,回到了大陆。

1957年的时候,出于知识分子的意气,虞孟轩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被打成了老右。1960年被摘掉老右的帽子,成为“摘帽老右”,一直到1978年才被彻底平反。

1970年708工程启动,已经在牛棚里住了将近十年的虞孟轩被重新启用,苦干了十年终于搞出来了大飞机。但是到了去年,该项目处于基本中断的状态,身体不好的虞孟轩也被“赶”回了家。

就他这大嘴巴,李国庆严重怀疑他是因为保密条例没学好,才被开除了。能让李国庆第一次见面就严重怀疑两次,这老头也是没谁了。

听说李国庆是燕大毕业的,还是留学生,虞老头看他跟大黄见了大骨头似的,非要拉他回家,让李国庆跟他孙女相亲。

要不是怕他这个七十多岁、据说心脏还搭过桥的老东西没事往地上一躺,讹咱老李,李国庆高低得跟他拉扯一下。

(1974年我国在燕京阜外医院完成了第一例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也就是心脏搭桥手术。)

当然,更大原因是,老头把他孙女夸得跟朵花似的。

老头的家在陕西南路,离城隍庙也就几公里,三个人溜达着过去用了半个多小时,到那一看,老头的家居然是个两层的老洋房。

听老头介绍说这栋老洋房还是他刚回国的时候买的,后来被没收了,直到前几年落实政策,才把房子还给了他。

老头这套老洋房占地面积不小,两层的小楼就不说了,光院子面积都得有几百平米。老头在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几十年了,最粗的那棵桂花树的树干已经有四五十厘米粗了。

就凭这套老洋房,只要他孙女长得不是赛无盐,普通人李国庆都愿意给他家当上门女婿。当然,亿万富翁李国庆不用。

“四十未嫁,极丑无双,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皮肤烤漆,说的就是你吗?虞妹妹。”

坐在院里喝着茶,李国庆“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不多时,虞老头带着一个年轻女人从楼上走下来了,李国庆抬头看时,哈喇子又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老头,这是你孙女吗?你他么是人贩子吧?这他么是把花滑三套娃里面的“千金”给拐卖过来了吧?

“小李啊,这就是我孙女虞美美,英文名叫妮娜·瓦西里耶夫娜·扎莫达耶夫娃,你可以叫她妮娜。这位是小李,哎,小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国庆……”李国庆结结巴巴道。

“扑哧……”

美女莞尔一笑,冲李国庆打了个招呼,然后又上楼了。

“爷爷,你就是我亲爷爷。”李表脸一下子抱住了虞老头,激动地说:“啥时候领结婚证,我户口本都带来了。”

国外的美女,李国庆没少见,大洋马、胭脂马也没少骑,可是只有这个虞美美,才第一次让李国庆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不,她不是虞美美,她就是虞美人!

“别叫的这么亲,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俩有没有缘,现在可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虞老头乐呵呵道。

“丈母爷,啊不,爷爷,俺媳妇咋长了张外国人的脸啊?”

“蠢货,什么丈母爷丈母奶的,那是叫岳祖父。”虞老头点了点李国庆,接着道:“我夫人是白俄贵族之女,1917年跟着她的家人流亡到魔都,我们俩算是青梅竹马。”

得,又是青梅竹马。

咱老李咋就没有个青梅竹马呢?

其实李国庆还真有一个,叫李三花,比李国庆大俩岁,不过在他重生之前嫁给了一个军官随军了。

小时候俩人钻过玉米秸秆垛,还学着大人骑大马,三花当马。

“我的夫人叫维拉,是一个很有才学的女人,我们俩一起去花旗留学,我学的航空她学的是艺术,后来她成了着名的钢琴家。50年我要回国,她不愿意回来,跟我的儿子留在了那边。”

“我儿子娶的也是白俄的后代,妮娜跟我夫人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改开以后我才和她们重新联系上,妮娜这次来就是想把我接到花旗国去,可我不想去。”

“为什么呢?那里可是比这边发达得多,生活条件、医疗条件等等都比这边更适合养老。”

“我当然知道那边的条件比这边好,可那边再好,也是白皮的世界,不是咱们黄种人的地盘。咱们身上的黄皮肤是洗不白的,在那里只能做三等人,连黑皮都不如。”

“那你后悔回来吗?”

“你的意思是?”

“回来之后不但没法施展你的所学和抱负,还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难道你就不怨恨吗?”

“呵呵,怨恨?我当然会怨恨,不过我怨恨的是人是时代,绝不会是这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生了我养了我,这个国家不欠任何人的。”

“老爷子,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一直没说话,静静聆听的陈科突然插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我也相信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这里是我的根,我就在这栋房子里出生,在这栋房子里长大,将来我也会在这栋房子里死去。”

“看到那棵桂花树了吗?”

虞老头指了指院里最粗的那棵桂花树,道:“那棵树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亲手栽下的。后来我们从这栋房子里搬走,我父亲卖掉了这栋房子,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那棵树。”

“出国以后,我在梦里无数次梦见我爷爷坐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乘凉,用那棵树开的花做的桂花糕是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50年回国,我回来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栋房子又买了回来。重新入住那天,我喝醉了,倒在桂花树下就睡着了,那是我这辈子睡得最香最美的一夜。”

妈耶,被老头说的,咱老李怎么也想老家那个柴火垛了呢。

……

“Lee,陪我出去走走?”妮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来了,对李国庆发出了邀请。

“我的荣幸。”李国庆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

李国庆和妮娜肩并肩走出了院子,留下了虞老头和陈科继续喝茶,俩人倒是挺能聊得来,从茶聊到象棋,然后聊到了瓶瓶梅梅,不多时院里响起俩人猥琐的笑声。

“送给你的。”

李国庆从路边摘了一朵黄色的小野花,递给妮娜。

“谢谢。”

妮娜没接,反而后退了一步,蹙着眉道:“我更喜欢玫瑰。”

一时间,俩人不知道说什么了,就那么尴尬地走着。

“Lee,听说你要去花旗国留学?”

“是的。”

“恭喜你,你终于要摆脱这个贫穷、落后、野蛮、肮脏的国家了。”

“这是你爷爷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

“不,它不是。”

妮娜摇了摇头,轻蔑地说:“这个国家,除了它那比裹脚布还长的无聊的历史,一无是处。”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