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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府大堂中,四人落座。

程前隆坐在主座上,看着左江山、谪七涛和修洪野。

然后叹了口气:

“我记得,当初跟我打妖国的时候,你们还是三个毛头小子。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也老了。那时候,左江山你还是个裨将,和主将不对脾气,老叫我评理。谪七涛则天天往仓库里跑,没事就偷两件法器,私自奖赏给士兵。对了,当初修洪野还跟我说,打下了妖城,让我赏给你个程家姑娘。哎,听说,你重孙都已经尊古境了?”

“程帅!”

“程帅……”

左江山三个人听到程前隆的感慨过去,也不禁悲从中来。

“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回程帅,整整一千两百年了。”

程前隆点点头:

“一千两百年,除了你们三个成功入神的,当年那群人,是不是都走了?”

左江山道:

“还是有几人的。比如华加墨,当年也是跟着您打妖城的百夫长,现在已经是出圣境圆满,前锋营主帅,镇北将军了。”

“华家的姑娘?好像有点印象,挺有大将风范。没想到已经是镇北将军了。”

谪七涛道:

“还有冷无仇和陶卓曼,也是当年跟着咱们一起打镇妖城的,现在也都是出圣境大圆满。”

程前隆叹道:

“几十万人,一转眼,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了。那仨孩子,都是出圣境大圆满,有没有拿到下一次入神台的资格?”

左江山疑惑地看了程前隆一眼:

“程帅,您不知道?”

程前隆摇头道:

“知道什么?我一个前大皇子,程前鹏防我和防贼差不多,什么消息也不会给我讲的。国都的消息,我往往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左江山有些愤懑:

“镇妖城,这一次,没有给入神台名额。”

程前隆先是一惊,然后又表示认可:

“也可以理解。攘外必先安内。他应该是把镇妖城的名额,给了几个顾命大臣的家族了吧。”

“什么?!国主他……”

程前隆面无表情:

“我那个要强的弟弟,应该时日无多了。”

“传言是真的?!”

左江山等三人,惊疑地互相看了眼。

“但凡还他能活个几百年,怎么可能不给镇妖城入神的名额。他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这才不得不牺牲镇妖军,换取内部稳定的过渡。”

左江山狠了狠心,道:

“程帅,这一次,我们也有一件事和您说。”

“讲就是了。”

“我们打算将前锋营撤回镇妖城,不再死守万妖谷谷口。”

程前隆问道:

“你是想以此来逼迫国主,让他意识到镇妖军的重要性,给你们拨钱粮兵勇,以及入神名额?”

“我们是这样打算的。”

程前隆又看了眼谪七涛和修洪野,问道:

“你们两个也是这么想的?算了,左江山和谪七涛都是油嘴滑舌的,嘴里没实话。修洪野,你老实告诉我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修洪野有些纠结。

但思前想后,这件事左右是瞒不过程前隆,便道:

“程帅,我们想撤出镇妖城,回防求仙城!”

“什么狗东西!”

程前隆气得踹了修洪野一脚:

“你们这样做,岂不是让妖国可以直接从万妖谷杀入谪仙国,如入无人之境?!你们怎么能想出来这个馊主意?!你们想当人奸不成?!”

修洪野爬起来,连连叩首道:

“程帅,不是我们想当人奸,是我们不想当程前鹏的炮灰!前国主为了打压您,让程前鹏上位,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惜污蔑您是‘毒绝’,嘲笑您是‘诗绝’,来贬低您‘战绝’的声望!因为镇妖军是当年您带出来的,国主就让我们守在边境,不给甲不给粮,不给兵不给饷,生生要耗光我们!如果不是您压着,我们早就他娘的反了!”

谪七涛也愤愤道:

“当年我们攻下妖城,在原址修建了求仙城,又把妖国打得退出了黑雪岭和万妖谷,让妖国不能再随意进犯谪仙国,立下了开疆扩土之功!结果呢?”

“神威军那些舔国主屁眼子的废物,都他娘的封爵了,左帅还只是个征北将军!您更是被逼得削去了所有职位!这一次,镇妖城入神名额也给抹掉了,这是绝我们的后路啊,程帅!”

“我们要守镇妖城,就得全军覆没!凭什么他们在后边吃福享乐,我们要在北边家破人亡!”

左江山也重重地磕了个头:

“五百多年前,如果不是您的命令,镇妖军就已经撤回求仙城了。因为您希望我们守护谪仙国的太平,我们这些老人还是决定,死守镇妖城。”

“那一次,五百多万镇妖军打得只剩下不到百万。程帅,国家大义,人族太平,我们已经用命守护过一次了,但国家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左江山双眼通红:

“镇妖军的军功,除了卑今境的名额,什么都换不到!我们连他娘的书院都快开不起来了,早就没什么新晋的尊古境大圆满修士,还要卑今境名额有屁用!前线阵亡的士兵,连棺材都买不起。后面的达官显贵,每天拿灵石打水漂。”

“谪仙国,已经烂到根里了,我们守护这个国家,没有任何意义。所谓不破不立,我就是要让后面的那些盔甲都被虫子蛀了部队看看,没有我们镇妖军,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这里,左江山又是狠厉说道:

“程帅,如果当初当国主的是您,这个国家肯定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而我们镇妖军,也不会沦落到今天。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程帅,只要您愿意,我们愿随您力挽狂澜!”

谪七涛也道:

“程帅,后方的腐败和不堪,您是知道的!即便我们拿命守住了妖国,谪仙国还是要烂的!区别无非是从外面被妖国杀烂,还是从里面被蛀虫啃烂罢了!”

修洪野气道:

“当年老国主死的时候,我们就说跟您杀回国都,您死活不肯!说到底,谪仙国烂成这样,都是拜程前鹏所赐,但是您也逃不脱干系!现在程前鹏要死了,您难道还要让他那不成器的太子继续祸害谪仙国不成?!”

程前隆面对当年的手下的申诉,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们说的,没有任何错。

左江山道:

“程帅,您放心。我们撤回求仙城,不是当人奸,还是会杀妖的。只是,要苦一苦谪仙国的老百姓,骂名我来背。到时候,您可以凭借将妖国击溃的战功,干干净净地成为谪仙国的中兴之主!”

程前隆看着心意已决的三个手下,想着这千年来的事情,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这次前锋营的战报……”

“已经完全封锁,国主那边安插的细作,已经全都被清除。谁都不能把妖兽已经可以越阶战人族的事情传出去!”

程前隆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