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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需要传唤治疗师吗?”见主人罕见地在睡下后又重新起床要求准备沐浴,管家贝克有些担心。

“不需要。”克里斯托夫简单地拒绝了管家的建议,他没有任何身体不适……除了尝试回忆刚刚的梦境时会觉得喉咙发紧。

男人脱下长袍走入浴池,水池里弥散开的雾气把他一身深深浅浅的伤疤遮得朦胧,也模糊掉他脸上的表情,他闭上眼睛沉入水底,在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后才回到了水面。

风很快吹干了他的头发和皮肤上所有的水珠,穿戴整齐的男人发现自己仍然没有什么睡意,他打开窗户,今夜无雪,只有云层后透出了一点月光,而就是那一点月光,都让他想起莉莉安娜今天发冠上的那颗钻石。

他对欲望并不陌生,水深处就有妖冶摆荡的海草,他也不过是个世俗凡人。

但欲望是抽象的,不该具体到某个人身上,今天的梦境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被什么未知的魔法所蛊惑了。好像应该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引来窗外北风的附和。

“小姐,夜已经很深了。”看莉莉安娜还在用魔矿石灯看书,梅根只能委婉提醒她注意时间,“这盏灯也没有那么亮了,我去为您换一枚魔矿石来。”

“啊?很晚了吗?那就算了。”果然,莉莉安娜合上了手里的书,“我明天还要去参加卡尔小姐的下午茶会呢。”

“是,小姐要好好休息,福兰特少爷才能放心小姐出门。”梅根走到床铺边准备侍奉莉莉安娜入睡,却发现女孩还坐在桌前,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手心捂完又试了手背,然后又捏捏自己的耳垂。

“我的耳朵突然变得好烫哦。”莉莉安娜有些不安地晃晃脑袋,但脑袋并不晕,她用手背贴在嘴唇上,另一手背贴在额头上,也没有感觉温度有明显差异,“好怪,只有耳垂和脸颊烫。”

“小姐先躺下,我去让凯特叫治疗师来。”梅根赶紧过来搀扶莉莉安娜,发现她的耳垂和脸颊真的都变得红扑扑的。

“别太兴师动众了,我没有觉得很不舒服。”莉莉安娜嘱咐道,她乖乖地躺到了床上。

治疗师很快在女仆长的陪同下过来了一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认为莉莉安娜没有发烧。再三向莉莉安娜确认没有任何不适后,也同意了暂时不服用其他药剂,明天早上再进行观察。

“不是发烧的话,那一定是小姐今天太美丽了,让来参加晚宴的人害了相思病。”听到治疗师结论后凯特就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后笑嘻嘻地蹭到莉莉安娜面前来,带着骄傲说道,“今天的小姐就是整个府邸最珍贵的宝石。”

“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莉莉安娜听得一阵害臊,她钻进厚厚的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好了,我这里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

耳朵,还在烫。她伸出手又捏捏自己的耳垂,今晚大概是没办法很快睡着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莉莉安娜猜测是不是壁炉太暖和了所以才让脸上觉得烧,她没有呼唤女仆,自己爬起来拉开了一点窗帘。

今天的月亮半遮半掩在云层里,只有一点点缝隙却露出了格外澄澈的月光,莉莉安娜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女仆的轻声交谈,她走过去听到梅根在说话:“明天再交给小姐吧,小姐已经睡下了呀。”

“怎么了?”莉莉安娜从里面打开了门,把梅根和凯特吓了一跳。

“少公爵大人刚刚派人送了这个到府上来,专门嘱托说要交给小姐,请小姐在拜访兰斯洛特公爵时佩戴。”凯特揉揉眼睛,她有点困了,但还是很兴奋,“这么晚了还送来呢,这说明少公爵这个时间了还在想着小姐!”

“应该是这几天太忙了他忘记了吧。”反正也没有睡意,莉莉安娜便伸手接过了盒子,梅根已经走到房间里帮她重新打开了灯。

这是……一个绿宝石发冠。

莉莉安娜把盒子放到床边,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了发冠,它比她今天佩戴的那顶小发冠大一圈,上面缀着的一颗颗绿宝石都反射着温柔的光辉,最大的那一颗甚至能映照出她红色的眼眸。

“啊,绿色的,小姐的发饰为了和眼睛的颜色相衬,一般都是用暖色的宝石做的,咱们要赶紧想办法找出一套能和这个发冠搭配的首饰来。”凯特对梅根说道,“上次舞会上用的那些要是还在就好了。”

“小姐想试着戴一下吗?如果边箍的形状不合适,也好让工匠连夜调整。”梅根看莉莉安娜不打算睡,便轻声询问她。

“这是什么?”莉莉安娜坐到了镜子面前,让梅根帮她整理长发佩戴发冠,她把盒子放在膝盖上,发现下面还铺着一张十分精致的帕子,拿起来发现是长方形的。

那就不是平常的手帕了,上面不仅绣着象征兰斯洛特的风隼,图案旁边还绣着一句话,但那些字莉莉安娜不认识,她的手指轻轻游移过那行微微浮凸出帕子的小字,感到了好奇。

两个女仆都表示不认识这是什么意思,莉莉安娜只好把这个问题放到一旁,抬起头端详镜子里佩戴好发冠的自己。

“我们小姐戴什么都是好看的,”凯特帮忙细微调整了一下发冠的位置,“什么都好,就是和小姐眼睛的颜色差得多了些,但如今颜色夸张的配饰和裙子也很受欢迎的样子,小姐有看到今天来府邸的夫人们穿的裙子吗?”

“你都快成穿搭专家了。”莉莉安娜调侃道,她没有觉得这个发冠的边箍让头皮不舒服,便让两个女仆把发冠取下来收好,去拜见克里斯的叔叔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有什么东西不能明天再送来?白天不一并带来,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莉莉安娜休息,他不知道莉莉安娜昨天都还在生病吗?”福兰特一口气和来汇报的管家说完了这句话才意识到书房里还坐着父亲,而父亲正因为他突然地抢白看向他。

“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一天辛苦了。”侯爵向拿手帕擦额头的管家示意,在他关上门离开后才继续看向儿子,他一贯稳重又懂事的长子在他面前露出了不太自然的局促表情。

“今年就让莉莉安娜留在首都陪马克西姆过冬,你们姨婆年纪大了,嘴上不说,总还是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侯爵缓缓说道,“如果皇宫要设宴,她也方便去参加。”

“但是——”福兰特刚想说话,就被父亲打断了。

“她已经成年,所有的事情自然都有皇帝和兰斯洛特去安排,如果他们两家加在一起都保护不了一个女人,只能说明他们觉得她没有被保护的价值。”侯爵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结论,“我们已经尽了所有的义务,福兰特,不必再费更多心思。”

福兰特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回答道:“是,父亲。”

“你在首都真的一点儿异常都没有发现吗?舞会当天,你不是就在学院的大礼堂吗?”侯爵凭直觉,认为长子应该是向自己隐瞒了什么,这让侯爵十分困惑,“那个袭击者就这样从魔塔在学院布置的那么多魔法阵里轻松逃脱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