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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全是套路的西幻世界 > 第42章 高级看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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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皇太后总是叹息。

人老了似乎就会这样,脑子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本以为早就模糊的记忆却在那一瞬间清晰到可怖,然后就像一声迟到多年的钟鸣悠悠而起,让人在已经衰老不清的视线中看明白因与果。

“让他回去吧。”沉默了一会儿,她对身旁等到她回复的侍女说道,“就说我睡着,或者你自己想一个理由,别让他天黑了还待在宫里,叫他父皇知道了只会更生气。”

“是。”玛利亚知道自己只会得到这个答案,她从皇太后的床前站起来,低声吩咐其他侍女在晚风吹起之前先行将宫殿的一些窗户关闭。

老人看着年轻女子离开的背影又叹息一声,她感觉到了些许的愧疚。但她这辈子想后悔的事情实在太多,对女孩的那一份只能如浩渺烟海中的一粒尘埃,揉进眼里的时候会难受一下,也就那一下而已。

“少来了,她永远只在我要见她的时候精神不济,”听到玛利亚的通报后,安德鲁·普林斯脸上的笑容抖动了一下,他沉默了一秒,还是继续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说道,“玛利亚,再帮我想想办法吧,皇祖母最喜欢你了。”

“殿下,皇太后每年入秋都会病一场,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有那么多治疗师在宫中。”玛利亚以侍女的礼仪一字一句地回复道,“太阳已经落山,皇太后挂念殿下的身体,请殿下回府邸静养。”

男人“呵呵”地笑出声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那双新做的鞣皮靴,然后抬起头来快步走上台阶靠近玛利亚,这一次他走得很快,一把抓住了躲闪不及的玛利亚的手腕,把她朝下拖了一下,强迫她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说,就你这种照本宣科、连点变通都不会的无趣女人,谁会对你感兴趣?”安德鲁的语气依然热络而亲昵,仿佛是在和久别的情人缱绻细语,最后一抹夕阳把他如浅海一样的眼睛映照得愈发情意绵绵,“要有一张过得去的脸,摆在家里还能当个人偶,至少不会惹我厌烦——你连这种最起码的资本都没有,还在高傲什么?”

“请你放开我。”玛利亚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放开我,安德鲁殿下,你没有权力这样对待我。”

“哈,我没有权力!当然,所有权力都是夏尔洛的!他生下来一切就都是他的,没人敢和他抢——哦,你说的不是这个,你是说那里面躺着的老太婆才能这么对你,是吧?”男人没有放开她,反而低下头来和她靠得更近了。

“玛利亚·爱德华兹,你真的觉得那个老太婆很喜欢你吗?”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我是个他们都恨不得当没这号人存在的人渣,王国上下的贵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却三番两次要撮合我们两个,固执地要我娶你——爱德华兹,你问问自己,她如果真的把你当亲人,为什么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老太婆觉得我是一只无可救药的疯狗,她怕我哪天一个不小心咬到了她亲爱的乖皇孙,玷污了她乖皇孙光芒万丈的王座。而你,爱德华兹,在她眼里也就是根结实点的狗链子,她想用你拴住我,而至于我要怎么对待你,她根本不关心。”

“我都为你觉得委屈,亲爱的,你除了长得实在有点倒人胃口以外,并没有什么过错。你也别觉得我很苛刻,你们女人挑剔我们的地位和出身,能力和财产,相比这些,我们只需要你们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已经很宽容了。”感觉到了女人的挣扎,安德鲁多用了一点力,“哦——你想用冰来对付我,这是福兰特·斯诺怀特教你的吗?”

“我差点忘了,你爱他,都听不得谁在背后说他一句不好,自愿留在那个老太婆身边受她折磨,一开始也是指望她能一时兴起给你点义女的名分,这样你就更有资格做侯爵夫人了。”在抓着女人的手被冰冻了一瞬间之后,安德鲁伸出另一只手轻松捏住了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你看,那老太婆根本不知道你的这些人尽皆知的小心思,”他凑近玛利亚耳边,小声说,“别骗自己了,她不知道吗?她什么都知道,她不愿意成全你,不但不愿意,你记住,她才是坏你好事的罪魁祸首——你觉得我都不要的东西,福兰特·斯诺怀特会要吗?”

“哎呀,爱德华兹,可不要也病倒了啊,我的皇祖母还要由你照顾呢。”猛然松开双手,安德鲁·普林斯高高在上地注视着怀里的女子因为上一秒的尽力挣扎而狼狈倒在了台阶上。

“罢了,皇祖母既然还病着,就请她继续养好身体吧。”男人掸了掸身上并没有皱的衣服,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转告皇祖母,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玛利亚觉得自己在发抖,台阶两侧的侍卫和站在高处的侍女沉默着目睹了一切,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不会说。

在皇宫里穿行久了,玛利亚有时候会分不清雕像和活人之间的区别,就像现在,她分不清疼痛和麻木之间的区别。

她把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整理乱掉的头发。风吹过她板正的身姿和没有任何眼泪的脸颊,及时用心遮掩,在极近的距离还是能看到散落在她脸颊上的雀斑和些许凹凸不平。

她又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眼睛看向天空,月亮已经隐隐约约高悬于在余烬未尽的空中。

从皇太后说“你自己找个借口”开始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玛利亚·爱德华兹转过身去,提起裙子优雅地向身后的宫殿走去。

“你说得对,我邀请你,确实、确实是为那些事情觉得愧疚。”

她在风里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我知道你第一年拒绝我,是因为皇太后要求你做那个混账的舞伴,如果我知道那家伙会在开场前把你一个人撇在了学院里,我会等在门口把他痛打一顿。”

“如果我知道皇太后在去年的晚宴上还要提你和那个混账的婚事,我不会那么早回瑞诺卡去,我会在那个混账出言不逊的第一秒就让他后悔身上流着那么多血。”

这些话让玛利亚觉得自己的心浸泡在同时挤入了雷格瑞特汁液的糖水里,她觉得温暖,但也酸涩。

福兰特不爱她,哪怕一点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他只是本能地想要周全和他相关的一切。她只是作为福兰特儿时的一个玩伴,是他“一切”的一小部分,玛利亚明白这一点,她厌恶在某些瞬间想过利用这一点的自己。

正因如此,福兰特待她越是温柔和怜悯,越让她从他红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倒映着的可悲。

她知道自己不配,但每当看到他,她又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他的声音,他的脸庞,和他有关的一切,就像望不到尽头的苦涩岁月里最后的那一点甜蜜,让她想起故乡多年前、还是孩子的时候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眺望过的壮丽冰河。

女孩伸出手指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如拂去多年前,从空中纷纷扬扬最终落在那里的一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