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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这一问,顿时让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即便是在儒家的君臣道德里面,臣子也是绝对不能质问君主的。

而天子也是具有神圣性的存在,若是犯了什么错误,那也一定是身边有什么奸佞小人在误导,天子本人是觉得不会犯错的。

而女帝面对张旭的疑问,也终于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爱卿,你这问题是什么意思?是对朕有什么不满吗?”

女帝这一问,就连后面那些司礼太监都吓得不轻,纷纷跪拜在了地上,怕受到这一场风波的牵连。

在一座神都以及大明宫绝对雄壮宏伟,同时又精美绝伦。

但在这壮阔之下,埋藏着的却是无数不知名的白骨。

若是不想也变成那些白骨的一员,在女帝的面前就要老实一些,绝对不能放肆。

但在松州的时候,张旭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最后为了降服祸星的时候,女帝直接派出了鱼朝恩以及张献之的巡天司直捣黄龙地去松州,根本就没有和张旭打过招呼。

要知道,张旭从神都开始,为了调查祸星,可是走了五州之地,最后才查出一些端倪去了松州的……

为了调查的保密性,张旭并没有和女帝汇报过调查的进展。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女帝会派出鱼朝恩会张献之一起直捣黄龙呢?

除非从一开始,女帝就知道事情的大概脉络,知道祸星就在庐陵王身边,也知道十八年后松州月食会让祸星显现!

启用他张旭,也只是为了通过他张旭的嘴说出——庐陵王私藏祸星,意图谋反这个事情!

庐陵王乃是儒家三大书院都想要上保的太子人选。

如今张旭追查祸星的事情,查到庐陵王是罪魁祸首,这样一来,天下人都肯定没话说了,庐陵王他注定难免一死!

而要杀庐陵王,女帝也一定会派他张旭去执行。

这样一来,天下儒生就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女帝也不用背负骨肉相残的骂名。

但张旭负气的并不是这一点,庐陵王欺君罔上,所犯罪孽本来就该死。

他在意的是,女帝将他完全当做了一件无意义的工具,浪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去调查一件本来已经十分清晰的事情。

张旭道:“臣子怎敢对天子有所不满,臣所想,不过是尽早剪除祸星,为陛下解除烦恼,而不是借着剪除祸星这件事,而诛杀朝臣,亦或者结党营私。陛下,是将臣当做了屠刀吗?”

女帝却道:“庐陵王暗中勾结密党造反,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需要将这些害群之马全部揪出来杀了才行,不然这朝堂上可都是乱臣贼子了,你说呢,张爱卿。”

她的意思十分明白,就是要趁着祸星这件事在朝堂上狠狠地清洗一波,打杀不听话的朝臣、世家。

这或许才是她派张旭去调查祸星的最大目的。

庐陵王本来就是一个死人,但却可以用祸星和庐陵王为理由,再杀更多的世家和朝臣。

旧的朝臣和世家不下去,新鲜的血液又怎么会上来呢?

难道指望那些已经腐朽的王公贵族自己让贤吗?

张旭和林萧密谈多日,早就推理过了女帝的心思,他知道一场朝堂上的换血已经注定难以避免。

他还是道:“此事不宜杀人太多,即便有世家和庐陵王牵连,也只需要将他们贬为庶人就是了,何须将他们尽数斩尽杀绝。”

女帝看向张旭,道:“爱卿,就依照你的想法去办吧,庐陵王的余党,你和鱼朝恩一定要尽数铲除了,不可让他们在朝堂上留下余毒。”

张旭的脸上表情非常意外,很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一次女帝居然会是这么好说话。

至于他又要和鱼朝恩共事,这反而是小事情。

虽然日后还会有些烦恼,但有他做主官,是肯定不会让鱼朝恩乱来的。

武媚娘听不懂张旭和女帝话语之中的机锋,她呆呆地站在那边,然后问道:“你们要杀了庐陵王吗?”

“你有何想法,婉儿。”女帝竟然是和颜悦色地看向了她。

武媚娘如今的身份十分微妙,她虽然是庐陵王的罪臣之女,但也是她主动揭发了庐陵王包藏祸星的事情,算是最重要的证人。

女帝是必然不会杀她的,但至于最后要如何处置她,倒也还没想好。

像她这样的罪臣之女,绝大部分的情况之下都是要剥夺名爵,贬为庶人的。

武媚娘却道:“我想……留在大明宫之中!”

当她这话说出来之后,就连女帝的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更加不用说张旭了。

女帝旋即又问道:“你为何一定想要留在这宫中?”

武媚娘道:“因为我喜欢这里,而且庐陵王府注定要被抄家,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她的目光十分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直勾勾地看向女帝。

就连张旭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张旭固然在女帝的面前有些脾气,但他张旭又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也是吃准了女帝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而武媚娘可就不一样了。

她就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还是罪臣之女。

女帝有什么理由将她留在这大明宫之中?

然而,女帝却一把托住了武媚娘的下巴,接着露出了高高在上的笑意,她冲着张旭道:“你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多野!”

“这种野丫头,倒是让朕想起了当年做女儿家的时候了。”

张旭在旁边没有说话,女帝接着又问道:“爱卿,你说怎么处置她才好?”

“不如保留郡主的名爵,送到王孙院之中去吧。”这已经是张旭能想到的最后结局了。

李唐王朝的皇子皇孙,都被养在王孙院之中,归大内掌管。

本来那些王公都是要到封地去的,但女帝不想地方割据,出现内外失和的局面,便将整个宗室都养在了神都。

王孙院内,经常也会有皇子皇孙死得不明不白,但对于如今的武媚娘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好去处了。

然而女帝闻言却笑了,她捏捏武媚娘的下巴,道:“丫头,你是不是已经和男人有私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