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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离这边跟客商们哭诉的同时,送往兖州刺史府施压的信件,也如同雪花般飘到了蔡俊德手上。

而能够直接与蔡俊德这种封疆大吏通信的家族,绝对不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族。

他们无论是哪一族的能力,都不是蔡俊德愿意公然得罪的。

如今一下冒出这么多家族,联合向蔡俊德施压,此时纵是他满心愤怒,也不得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了。

……

兖州刺史府。

当项充走入刺史府的大堂时,蔡俊德阴沉的脸端在主位一言不发,几个刺史府的侍女,正在大气都不敢喘的打扫着地上散落的碎瓷片。

见状,项充先是朝着那几个侍女摆了摆手,把她们打发出门以后,才开口道,“蔡刺史这是怎么了,为何动如此大的火气啊?”

在见到来人是项充后,蔡俊德那张阴沉的脸上才恢复了几分平静道,“项大人,请坐,看看这个吧。”

说罢,蔡俊德将桌子上的一摞厚厚信封推到项充手边。

“这是?”项充一边打开信封翻阅,一边向蔡俊德询问着。

“这些信件全都是一些名门望族送来,让本官停止对济阴郡商道封锁的,说得好听点他们这是在替那姓陆的小子,来向本官求情,哼,但是在这些信的字里行间中,却尽是对本官的威胁之意!简直岂有此理!”

项充来到济阳城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再加上他原本就与蔡俊德是故交,所以蔡俊德早就将刺史府封锁济阴商道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对方。

“那些士族好端端的为何要替那姓陆的小子求情啊?”

“为何?当然是为利!”

“此话怎讲?”

“项大人可听说过京城中的小川河作坊吗?”

“这个本官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小川河原本是那姓陆小子的府邸所在,只是后来他赴任济阴郡守后,那里就变成了一片作坊。”

“项大人虽然久居京城,但是却整日里忙于政务,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啊。”

“哦?莫非那些作坊还有什么名堂不成?”

“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小川河那些作坊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作坊。”

“呵呵,不过是一些生产作坊而已,难道还能比得过我兵部工坊不成?”

听完蔡俊德的话,项充的语气中明显带有几丝不屑。

“就论打造兵械而言,兵部的工坊确实是独步天下,可论起生产普通商货,兵部工坊怕是要望尘莫及了。”

“就算那些工坊还不错,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事情坏就坏在那些工坊上面,那些工坊中生产的商货不仅价格远低于市价,更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很多家中有生意的士族,都与那小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如今他将小川河作坊迁移来的济阴城,那些家族是为了赚钱,这才会向本官施压的。”

“就算他能生产一些特殊之物,可是那终究也不过是一些工坊而已啊,为了一些奇技淫巧,那些士族何至于此呀?”

“项大人您这就不知道了吧,他的那些工坊中生产的商货,价格低到无法想象,单是布匹的价格,就要远低于市价的四五倍之多,若非有此暴利,那些士族又岂会向我发难……”

“远低于市价的四五倍?!这怎么可能!蔡大人不会是在和本官说笑吧,这样一来,他们如何赚钱?”

项充虽然不怎么精通于商道一途,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那小子在经商一途厉害的地方了,他为了打造那些工坊,当初甚至不惜花费重金招揽匠人,听说在他工坊中的那些匠人,工钱最少之人每年都能领取不下一百两白银,也正是因为有这些能工巧匠为他改良作坊,这才大大的降低了他的生产成本。”

听完蔡俊德的解释后,项充也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没想到蔡俊德这一招困兽之法,最后居然会败在他平生最看不起的匠人身上。

“原来是因为在那小子的工坊进货能谋取暴利啊,难怪这群平日里只看利益的士族,会向蔡大人施压了。”

“事已至此,这商路本官已然是无法再封锁了。”

“蔡大人也不必懊恼,既然您刚才说这工坊的秘密是出在那些匠人身上,那么我们何不出高价将那些匠人挖过来为我们做事呢?”

闻言,蔡俊德长叹了一口气后,才苦笑道,“此法本官不是没想过,可是我派人去查探了一番才知道,这挖人之法是根本行不通的。”

“这是为何?”

“项大人可还记得墨家?”

“墨家?是那个曾经有墨党之称的墨家吗?”

在百家争鸣之时,墨家虽然可以和儒家、兵家等学派分庭抗礼,但是如今这一学派,早已经淡出人们的视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所以项充才会在初闻墨家之名时,而感到有一些陌生了。

“不错,墨家有一分支并不热衷于仕途,而是致力于钻研天地之理,最终他们将毕生之学汇集成书,也就是墨家机关术。”

“这和我们要挖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陆离所招募的这些匠人,绝大多数便是出自于墨家这个分支了,那小子不但将墨家当世的三位首领给招募到了麾下,而且还将所有墨家子弟的家人,也都给供养了起来,所以墨家匠人对那小子的忠诚度无以复加,根本不是我们用钱财就可以挖得动的。”

听完蔡俊德的讲述后,项充突然感觉背脊有一些发凉,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起了陆离的用人手段。

“没想到那小子如此年纪,就能将事情做得这般的滴水不漏,本官之前还是小觑他了,看来要对付这个小子,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啊。”

“其实要对那小子也未必要我们亲自出手,项大人可别忘了您此行兖州的目的啊,只要项大人能说服刑部那边的调查官员,仅是一个无令调兵、拥兵自重的罪名,就够那小子喝一壶了。”

此言一出,项充和蔡俊德的脸上,同时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随即两人便相视着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