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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在屋里躺着。

四房躲去刘家村一直没回来。

晌午饭是金氏一手操弄的,杨永进给金氏打下手。

杨华忠回自己这屋吃饭的时候,嗅到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

汉子满脸的感慨。

进门,妻子和闺女一个锅上一个锅下,正忙着伺弄饭菜。

汉子觉得,这才像是家。

摆筷子和碗的时候,杨华忠叹了口气。

“娘烧不了饭,那晌午饭是大嫂和永进折腾,这顿怕是得半生不熟了。”他道。

杨若晴沉默,不搭腔。

孙氏道:“娘病歪在床上,五弟也在养伤。他们两个吃生饭,对身子不好。”

妇人的目光随即落在杨若晴身上。

“晴儿,要不,咱给你奶和你五叔送点吃的去?”她问。

杨若晴知道自己再装不了沉默了。

她转过头来,看了眼杨华忠和孙氏。

“不是我吝啬这口吃食,我就是不喜欢热脸贴屁股。”

她道。

“前两回送饺子送包子,那教训还少了吗?”她问。

两口子都不吭声了。

沉默了下,孙氏接着又道:“要不,就给你五叔那送点去?”

杨若晴皱了下眉头。

不瞒孙氏说。

其实今个在镇上称猪肝。

她就是打算给五叔送一碗去滋补身子。

猪肝补血,他前两日失了好多血。

可谁晓得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谭氏也病倒了。

这样一来,单单给杨华洲送猪肝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摇摇头道:“有两个伤病员呢,只送五叔不送我奶,也不妥!”

孙氏也犯难了,看向杨华忠。

杨华忠道:“要么都送,要么都不送!那就不送吧!”

杨华洲注定今个没这口福了。

一家人开饭。

排骨炖萝卜,猪肝汤,炒白菜。

丰盛的一顿。

隔天,阳光灿烂。

一大早,骆风棠就过来接杨若晴了。

约好的,今日去后面山里伐树。

做屋梁,打家具。

“多吃点,吃饱点才有力气伐树。”

孙氏把热腾腾的葱花鸡蛋饼,往骆风棠碗里堆。

骆风棠笑着道:“三婶,我肚子都快要撑破了,实在吃不下啊!”

孙氏道:“这么大的个头,咋吃不下,再吃两个!”

骆风棠哭笑不得。

杨若晴在一旁笑:“娘,你就随他吧,这又不是填鸭子!”

孙氏嗔了杨若晴一眼。

吃饱喝足,两个人带上柴刀,锯子,斧头,绳索,在孙氏的目送下出了门。

长坪村后面全都是山。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峰头,没个尽头似的。

“去哪伐?”杨若晴问。

骆风棠想了下:“村后小树林里的树都比较细,年头不够。”

“不如去右边山冲里吧,那里好多杉树都有些年头。”

杨若晴点头:“出发!”

所谓的山冲,其实就是一个开放式的山谷。

山谷更深,在深山里面群峰之间。

而这山冲,一般不会太远。

两个人沿着山脚下的河逆流而上,走了个两三里的样子。

前面出现了一条石拱桥。

石拱桥看着有些年头,边上有些地方都破损了。

横卧在河上,连通着两端。

两人过了桥,挨着山脚下接着往右走。

隆冬的山脚下,草木大都枯萎,地上都是细细碎碎的小石头子。

山脚下很安静,几乎没什么路人。

两人又走了三里开外的样子,到了一个下坡。

下坡正面依旧是山,再往左拐,便进了山冲。

这个山冲,像是一个口袋。

进去了,里面四面都是山,中间一大片空地。

空地被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们开了荒,用来种红薯绿豆啥的。

这个季节,自然也是一片萧杀。

偶尔有些开荒地里,有些绿豆杆子还没拔掉。

零零落落的戳在地里,上面停着一两只鸟。

“棠伢子,你瞧那边,咋有座小屋子呢?”

杨若晴是头一回来这边的山冲。

对一切都很新奇。

一眼就瞅到对面的山脚下,一股孤零零的茅草屋子矗在那。

与其说是屋子,四面却都坍塌了。

茅草顶子掉在地上。

骆风棠看了眼对面的茅草屋子。

“那屋子有些年头了,听说从前隔壁郑家村有个懒汉无恶不作。”

“踹寡妇门,挖绝户坟,还偷看老太太洗澡。”

“后面被村里人撵出来,就躲到这山冲里盖了这间茅草屋子。”

“后来呢?”杨若晴问。

“后来死在这屋子里,发现的时候,一只耳朵都被老鼠给咬掉了。”他道。

“咦,嘎恶心。”杨若晴道。

骆风棠点点头。

“不说这个了,咱往那边杉树林里去吧。”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

跟在他身后朝前走。

见他带路的方向,她讶了下。

“棠伢子,杉树林在那边,咱从这条路过去岂不更近?”

她指了下前面的路,道。

从这边过去,再从那茅草屋子后面绕,能省好长一段路呢!

骆风棠却犹豫了。

“咋啦?”杨若晴问。

骆风棠道:“还是绕一程吧,不想往那茅草屋子跟前去。”

“为啥呀?”她又问。

骆风棠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到底咋啦?你倒是说呀!”

她催促。

最受不得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

骆风棠道:“我说了,你可不要怕!”

杨若晴扯了下嘴角:“笑话,能让姐姐怕的东西,还没降生呢!”

骆风棠点点头,看了眼那边倒坍了的茅草屋子。

“自打那个懒汉死后,那屋子就传出闹鬼。”

“闹鬼?”

杨若晴诧了,眼睛睁大睁圆。

骆风棠瞅见她这样,以为她怕了,正想收口。

她的眼睛却再次明亮起来。

拽住他的手臂:“这个有意思,咋个闹法?快说快说!”

骆风棠汗颜!

组织了下语言,他接着把自己听来的传闻往下说。

“我也是听我大伯他们说的。”

“说是从前阴雨天,附近村里有放牛娃在那屋子后面躲雨。”

“远远近近,老是听到嘀嘀咕咕的声响。”

“就跟人在说话似的,在你耳边。”

“可当你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又啥都没!”

这话,说得杨若晴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抬头望天。

今个是大日头,不是阴雨天。

她竖起耳朵接着往下听。

“后来有一年冬夜,有两个村民从山那边的一个村子吃酒席回来。”

“打这山冲过的时候,瞅见那茅草屋子里亮着灯。”

“酒壮怂人胆,两个都是壮汉,就溜到了那屋子后面。”

“眼睛贴着那破窗户往里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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