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院子里刮起一阵燥热的风,这在夏天其实并不少见。

听完方知有的讲述,我脸上覆盖着的阴霾已经厚厚的仿佛要下暴雨。恰逢这时,院外有人走来。

穿素衣的王正清迈着揺步走来,还未进院子,便先闻声“早上便觉念头通达,也不知哪来的风声,却听错了不曾想是你来了。”

那嗓音温雅,恰如山间古松稍稍消解了一些我心头上的不快。一旁坐在椅子上的方知有也起身,他与王正清虽算不上熟识但几年下来多少也了解其为人,于是随意应道“原是不想麻烦掌教您的,我这兄弟又是个不受管的急性子,此来上山未拜门贴再补倒是粗糙了。”

知道方知有这是在给我赔礼,不过也确实,上别人家山门没事先知会也就罢了,哪有做客做着忘了主人的。

我现在心情确实不好,尤其是想第一时间确认福生现有的状态。以至于在见到王正清的第一眼后,我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正清发福了。印象中原本该是清秀俊毅的脸上因为发腮而显得有些头大,他衣服下的肚子已经隆起,身材也不再匀称。但依旧能看到一些从前的影子。

本来一个人年纪到了发福也没什么,但对于道教真人,尤其是年纪轻轻便已入了真的准天人来说,自入道后,俗世身就已经定了型,不说衰老这些,有百岁老翁面如冠玉的。发福,面衰这两点已经说明王正清的天人体魄算是彻底被破,换言之,他已失去飞升资格。

似乎没注意到我心思百转,这位神皇派的掌教看见我脸上怒气冲冲犹是不解的问道“道友是有何心事,还是近来不怎么顺利?”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叹了口气,拉着他在院子里寻了条板凳坐下,缓缓道“我闭关许久,如今听闻福生的事心头郁结难解,王掌教,你我算是故识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话,请您如实告诉我现在福生的情况。”

大概早就算到会有此一问,王正清略微沉吟了下,开口说“关于福生道长,我很抱歉,之前他便透露过想去山南道那边调查地府势力,当时还未开战,那里名义上也不属于神皇派管辖的地界。黄道长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门派弟子,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阴沉的吓人,但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反应,福生和我的关系比起亲兄弟也不为过。

王正清自然是知道我担心的,但考虑到情况的复杂,他还是尽量委婉道“关于山南道那边流传的福生道长的传言,事情也许有较大出入,不过,三万豫军以及天师府两位真人的死应该是实打实的…”

王正清说起这些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以他如今的境界,竟完全看不出我的深浅。

深吸一口气,我沉声道“天师府那边我会替他去一趟,现在,请如实告诉我福生的下落。”

眼看事情闹得有些僵,方知有赶忙跳出来打个圆场,他拉着我,说“无论怎样,这件事终究还是我们理亏,一盂,你可不要冲动。”

许久不曾听闻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我思绪略微放缓了些,也意识到现在的我稍有些阴郁便能使半个州城都牵连遭殃。

随手摆了摆,方知有讪讪一笑的松开拽着我的胳膊,连带着笼罩在神皇派山腰处的那一大片乌云也都各归其位去了。

王正清思量着给出了一个较为客观的答复。

“去年春末,接连发生几起离奇事件,前者嘉定城外道馆被屠疑似魔人作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据在那附近的弟子回述,此事不久,天师府和玄门的人也都到场。虽有讨嫌之疑,但依我看来这其中应该是由稽查司牵的头。”

我安静听着,脑子里将方知有叙述给我的和王正清的一齐慢慢过一遍。

“寻常魔人少有能活到四五品散仙的,若需三方围剿则起码是不弱真人。”

王正清赞同道“是的,魔人需要饱食血肉,故而很容易暴露行踪以及危害,稽查司乃至各处道门相对都有一套很完善的应对策略。据我所知,最近有记载的一位真人以上的魔头还是三十多年前,魔道魁首厉红颜。”

“死了多少人?”

王正清摇摇头,说“除去春寒导致的大批冻死流民,真正死的也只有那一个道观的道士。”

我轻吐了口气,心情说不上来是轻松还是复杂,只能说,哪怕福生入魔也总是能有办法恢复理智。但同时,我又不由得不为福生担心。

在接触西北那位圣主之前,我对魔人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以流苏之列竭力克制,以及如在江城遇到的那个失控魔人。

毫无疑问,入魔之人就像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上,稍不注意就有彻底沦陷的危险。面对三方势力胁迫,我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无非是浮诛当场。

就在我思绪百转之际,方知有悠悠叹了一声,这位曾励志游遍海内玉宇的方士,如今年岁老迈双手搭膝盘坐在椅子上,眼中似有愁怨,他道“那几日我反复不得安静,前前后后为你和福生各算了几卦,你是无,而他是凶。地动为水,天遮无阴。”

方知有说这些的时候,看向的却是王正清,后者也清楚他在想什么,只是…

犹豫着,王正清还是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看向我道“疑似,阴神下凡。”

“是这样啊。”

没有别人想象中那样愤懑,一个早被揭开妖人身份的不速客,哪怕是当着道教真人的面只要不露底也断然不会被人发现,这样一个让人摸不清来历的家伙,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样也好。”

王正清隐约猜到我想做什么,只是不待他开口,我便将手里那另一只锦盒递了过去。

“这段时间承蒙你关照,小小礼物不成心意。我这兄弟还需要在你这儿再借住一段时间,还请继续关照。”

言罢,我拍了拍王正清和方知有的肩膀。在与巴卫眼神接触之际无需多言,便已一步来至山门外。

他向来话少,若非我叮嘱过他不许在人间露出真颜,否则刚刚风云际变他便已披甲立马,而不会只冷着个脸站在我身边。

视线从这位战士的身上挪开,直看向一位拾阶而上的老人,那老人山羊胡子佝偻个腰,明明看着岁数不大却仿佛很老很老了一般。

在我看向这个老人的同时,老人也在打量起眼前这两个好像很奇怪的家伙。

也许是年岁大了,李一灵愣是没想起来我是谁,倒是我冲他拱了拱手,继而带着巴卫朝山下走去。

回头自顾自嘀咕着这人谁来着的李一灵一转身又看见着急忙慌御剑追来的王正清。

“掌教,你这…成何体统?”

而被律令长老训斥一通的神皇派掌教则一脸焦急的问道“看到那人了吗?”

这反而把上了岁数的李一灵问的一愣,继而才后知后觉的跟着王正清一同向空无一人的山道看去。

与此同时,豫州东岸。

一座巍峨高崖似成绝壁,正立在风口浪尖之中。

此崖名曰无际,非天高望远,也非海岸无限,乃是九州之中前路无继的意思。

从这儿一直向前,看不到海的尽头,这里也被称之为东洲最突出的尖塔,有道宗名曰仙云便立足于此处。

当年秦皇遣人往海外寻觅长生方,路遇此地逢大雾风浪,船只避让不及触礁失联,而后几百年,才有消息传出,当年秦皇找的其实便是仙云宗老宗主手里养的那只碧血麒麟的丹心。

如今往事烟云,仙云宗一直都是孤悬海外,对内陆事物不闻不问。唯独在对那位盖世妖王掀起的天地大劫时出手过一次,从那之后,除非逢特殊时日,否则外人无可入岛内。

就在这悬吊于孤高海岸边上的挂桥前,一老一小站着两个人影。

老的是一个穿着素色花裙的妇人,脸上皱纹颇多但气质高洁俨然一派宗师,小的穿着红皮布袄,脑袋上扎着布包羊角辫,脸上手上冻的红扑扑的但看其面貌却不觉寒冷显然也是有些修为在身。

这一老一小两人望向北方,一个皱眉思索,一个面露愁容。

沉默许久,年老的妇人开口道“宗主,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

那个看起来与寻常小孩无异的女娃娃突然伸手止住了身后老人的话,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呢喃道“我有预感,已经快要到了!”

接着风浪又起,海上大雾升腾,灰色的雾气从海平面以下涌现,似有巨物藏匿其中。

紧接着高百丈的山崖开始轻微摇晃,老人所在的位置是挂壁木桥,按理来说最应激烈,可两人脚下如有定风宝物,其桥所在纹丝不动。

风声渐起,那呜呜响动淹没了一切声音,好像群妖在哭诉。

小娃儿听的实在有些厌烦,遂一跺脚,整座山崖瞬间巍然不动,接着,悬崖下方那墨蓝如血的海洋盘旋向下出一个深邃且不见底的巨大漩涡,漩涡的正中央似乎能看见有一头怪物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

天地寂赖